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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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陰山，陰山村。
申淮年踩著泥濘走到一個在地上昏睡過去的人身邊，彎腰用戴著手套的手拿走他身上的鑰匙串。
夜風拂過荒草，空氣中只餘下沙沙的聲響，和偶爾響起的烏鴉叫。
這種荒蕪和寂靜，讓人很難想到十分鐘前這裏剛剛發生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逐。
“這些人入夢後，他們的夢境裏只出現了三個場景，除了陰山村以外，一個是邊疆安吉那邊北邙山上的北邙村，另一個是西南的松山裏的松家寨。”
說話的女生一身可愛的庫洛米紫色套裝，一米五左右的個子，紮了一對雙馬尾，音色透著天然的甜美感。
如果不看她臉上與可愛和甜美完全不符的凝重表情，這活脫脫就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公主。
“但交易源不可能只有三個。”鑰匙串被提起，周遭頃刻間裹上一層冰。
“查了這麽久都毫無進展，能揪出三個交易源也是好的，起碼有了突破點。”女生回道。
模具制好，鑰匙串物歸原主，申淮年扶了下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語調始終冷靜：
“走吧，喻大小姐，先回去再討論。”
“說到回去——”被稱作“喻大小姐”的喻璟環抱起手臂，“你這麽大張旗鼓地搞失蹤，是真打算和柳失攤牌了？”
“早晚的事。”申淮年掏出一個表面泛著一層藍光的小鐵盒，把冰模具放了進去。
“你好像很放心。”喻璟臉上表情有些豐富，非要概括的話，可能是匪夷所思多些，“瞞了這麽大的事情這麽久，他本來可能對特能管理局、對你、對S1還有點感激之情，但知曉了真相後，怎麽都不可能冷靜吧？更何況他本來就是一個和特能管理局分庭抗禮多年的前S級。”
“首先，你可以回去後和他接觸下再發表評價。
其次，非要說有什麽真相，那真相又不只包括這部分。
最後，翻不翻臉，這還真不好說，主要看S1怎麽處理。”
申淮年這一番話說得平靜，喻璟卻想起了什麽，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其實我有的時候真的想不明白，怎麽你們一個個看起來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偏偏就能看對了眼呢？S1對柳失是，林禹安對你也是。”
“八竿子打不著……”申淮年竟笑了笑，“可是特能管理局見過我們的調查員都覺得我們挺般配的。”
莫名被秀了一臉的喻璟：“……”
“那是他們根本不知道你扒去這層衣冠楚楚溫文爾雅的皮後是個什麽樣子好嗎？”喻璟翻了個白眼。
申淮年笑笑，沒反駁。
的確，A9在特能管理局的人緣極好。特能排名高，作為法醫和模擬畫像師專業能力又強，更重要的是永遠情緒穩定，永遠笑意溫和，幾乎沒有人在申淮年身上見過憤怒等有些失控的情緒。
這種人緣好又和S1有所不同，S1雖然始終待人謙和，但就像之前許明評價的，天然清冷疏離的長相本身就給人距離感，又很少在公事之外的事情上和別人有過多交流，所以調查員雖然都對S1有好感，但很少有人能真正稱得上是他的朋友。
而申淮年斯文清秀的長相本身就很容易讓人產生親近感，而且處處體貼，總是能在細節處關照身邊人。
所以在各種案件堆疊的特能管理局，A9可以說得上是清新脫俗的溫柔天使一樣的存在。
但因為種種原因得以真正了解的申淮年的極少數人都知道，這些都是假象。
真實的A9既有他特能名稱一樣【冷若冰霜】的一面，又有危險肆意可以把人性玩弄於股掌之中的一面。
再生動詳細點，可以借用某位語言藝術家S2先生的話來形容：
“一只走一步留一堆冰渣子的披著羊皮的大尾巴狼。”
對於這個形容，就連林禹安也表示過讚同。
但是即便這樣也能喜歡上……
喻璟腹誹了一番“愛情真是個莫名其妙的玩意”後，又翻了個白眼。
她剛想開口再說點什麽，遠處卻傳來了腳步聲。
兩人眸色一凜。
申淮年揮了下手，引著方向，帶著喻璟迅速撤離。
……
首都特能管理局。
“小姑娘沒有受傷，初步檢測也沒有異常情況，更進一步的檢查需要再等等才能出結果。”一行人回來後，喬箏第一時間幫忙安排了檢查，初步檢測結果沒有異常，一方面讓人稍微放了點心，另一方面又讓人疑惑姜奕用了什麽方法幫助艾莉成為新生者。
“會所那邊已經派人過去收場了，除了那個被姜奕他們稱為Slaughter的A級新生者，姜奕他們去八樓的時候應該也遇到了高階新生者，但是我過去的時候人已經撤得差不多了。裏裏外外清一遍應該還是能審出不少東西，但未必能再觸及根本。
但是何笑笑的案子證據是夠了，結案後發個聲明，給小姑娘個交代。”易禦洲開口說道。
“陰山村的相關信息許明檢索出來了，已經發給你們了，實在太晚了，小孩有點熬不住，我看他眼皮一直打架就讓他先去睡了。
你們也早點休息，雖然看起來就是個水很深的大案子，但正因為這樣，也不急於這一時，別案子沒查清人先倒下了。”
喬箏說完，回到休息室裏歇下了，趙子昇接過收尾的對接工作，安排了一會兒直接在辦公室睡下了。
剩下的兩個人對視一眼，淩晨再奔波回易禦洲家裏顯然不太現實，索性挑了個沒人的休息室湊合著睡一會兒。
易禦洲從收納櫃裏拿出兩個折疊行軍床鋪開，又拿出幾個小噴瓶噴了噴。
【便捷衣霧】的詳細點顯然發展得很完善，床上三件套也能被霧化收納。
“再想什麽？”易禦洲鋪好床，轉頭看到柳失站著發呆，伸手輕拍了下他的腦袋。
柳失回神，摸了下頭，嘆了口氣，看向易禦洲：
“我覺得‘交易源’這三個字背後隱藏的信息不會就是陰山村這一個小山村這麽簡單。”
“你懷疑像凱倫斯這樣的會所有很多，所以支撐這些會所的交易源也有很多。”
“可以把懷疑去掉。這麽多年，Devil不可能只靠一個會所牟利，凱倫斯是用何笑笑的命撕開的一道口子，這背後有多少，多久能查清，甚至能不能查清，都是未知的。”
柳失又嘆了口氣。
“別嘆氣，既然已經撕開了一道口子，那就不是毫無頭緒。”易禦洲索性直接伸手把人拉到床上，胡亂用被子裹了下，“先休息，依你現在的身體狀況，熬到現在已經算是超負荷了。”
“但這撕開的口子又是Newborn提供出來的。”柳失把被子按下，有些不依不饒，“你不覺得特能管理局在這個過程中有些太被動了嗎？”
這下輪到易禦洲嘆氣了：
“如果我給出一個管理局有主動作為的保證，我們小柳同志現在可以先好好休息下嗎？”
“所以姜奕的話不是空穴來風，你果然有事瞞著我。”柳失拿起枕頭拍了下易禦洲，“還有，不要用那種奇怪的稱呼叫我。”
“睡吧。”易禦洲順勢搶下枕頭放到床上，用了點力把人按到床上，“狼人自爆換預言家休息一晚上，公平吧？”
“這算哪門子公平？”柳失回嗆了一句，但躺在床上也沒再起身，“最後一個問題。”
“嗯？”
“姜奕說的交易源出事，可以透露下在不在你所謂主動的範疇之內嗎？”
易禦洲氣笑了：“詐話是這麽詐的嗎？”
“這不叫詐話。”柳失看著易禦洲的眼睛，挑了下眉，“這叫大膽嘗試，圖的就是個萬一有意外驚喜。”
“我確實不清楚。”易禦洲頓了下，把被子給柳失蓋好，“如果有相關情況，我第一時間向預言家您遞話，行嗎？”
“反水精神可嘉，希望言行一致。”柳失側了下身子，把頭稍稍埋進被子裏，聲音變得有些悶，“希望今晚是個平安夜。”
“晚安。”
……
首都C大。
女生宿舍。
宋姚在床上，蜷縮著身子盯著手裏的一張紙條發呆。
她從晚上回到宿舍後就保持著這個姿勢，一直到現在。
紙條是那個笑起來很好看的男生塞到自己手裏的。
宋姚記得他的名字，單斯宇，一個她覺得很好聽的名字。
男生撞到自己的時候很有禮貌地道歉，宋姚第一反應是這人笑起來真的太好看了。
第二反應才是感知到手裏被塞了東西。
男生湊到她耳邊快速說了句：“有人跟著你，回宿舍再看。”
那一瞬間她的心跳仿佛停滯了一下。
她膽子小，不像笑笑那麽勇敢，腦袋笨，不像笑笑那麽聰明。
以往的紙條都是笑笑負責接，可以分享的部分拿給自己看，這是第一次由自己接紙條。
但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願意的話，明早五點，琴房見。”
紙條上是打印好的字，不長。
但宋姚讀了一遍又一遍，仿佛需要花費很大很大的力氣，才能讀懂這兩行字的含義。
當陰山村的混亂歸於寂靜，當特能管理局的燈悉數暗下，當執行跟隨任務的調查員換完了崗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在這個被期許的平安夜，一方小小的宿舍裏，一個不那麽勇敢不那麽聰明的小女孩，攥著那張小小的紙條，硬生生盯到四點四十五。
然後她用力把紙條揉成一團，下床後掏出打火機點著。
一瞬耀眼且灼熱的明亮後，歸於又將冷卻的死寂的灰燼。
宋姚盯著灰燼看了會兒，顫抖著深呼吸幾次，下定決心一般，披上衣服穿好鞋子拿好手機走出寢室。
這個時間的校園裏很安靜，天還未亮，一片黑暗和寂靜。
而在這種本應令膽小的人心生恐懼的氛圍裏，宋姚心裏冒出來的想法居然是：
原來這個時間的校園是這個樣子的啊。
笑笑一個人倒在地上的時候不覺得冷嗎？
那個男生去看笑笑的時候不覺得害怕嗎？
他們都好勇敢啊。
就像紙團點燃時耀眼而灼熱的光一樣，雖然會歸於灰燼，但起碼那樣真實地發光發熱過。
不像自己，只是一團被反覆揉皺的廢紙。
在黑暗裏，一無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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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淮年踩著泥濘走到一個在地上昏睡過去的人身邊，彎腰用戴著手套的手拿走他身上的鑰匙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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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荒蕪和寂靜，讓人很難想到十分鐘前這裏剛剛發生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逐。
“這些人入夢後，他們的夢境裏只出現了三個場景，除了陰山村以外，一個是邊疆安吉那邊北邙山上的北邙村，另一個是西南的松山裏的松家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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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看她臉上與可愛和甜美完全不符的凝重表情，這活脫脫就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公主。
“但交易源不可能只有三個。”鑰匙串被提起，周遭頃刻間裹上一層冰。
“查了這麽久都毫無進展，能揪出三個交易源也是好的，起碼有了突破點。”女生回道。
模具制好，鑰匙串物歸原主，申淮年扶了下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語調始終冷靜：
“走吧，喻大小姐，先回去再討論。”
“說到回去——”被稱作“喻大小姐”的喻璟環抱起手臂，“你這麽大張旗鼓地搞失蹤，是真打算和柳失攤牌了？”
“早晚的事。”申淮年掏出一個表面泛著一層藍光的小鐵盒，把冰模具放了進去。
“你好像很放心。”喻璟臉上表情有些豐富，非要概括的話，可能是匪夷所思多些，“瞞了這麽大的事情這麽久，他本來可能對特能管理局、對你、對S1還有點感激之情，但知曉了真相後，怎麽都不可能冷靜吧？更何況他本來就是一個和特能管理局分庭抗禮多年的前S級。”
“首先，你可以回去後和他接觸下再發表評價。
其次，非要說有什麽真相，那真相又不只包括這部分。
最後，翻不翻臉，這還真不好說，主要看S1怎麽處理。”
申淮年這一番話說得平靜，喻璟卻想起了什麽，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其實我有的時候真的想不明白，怎麽你們一個個看起來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偏偏就能看對了眼呢？S1對柳失是，林禹安對你也是。”
“八竿子打不著……”申淮年竟笑了笑，“可是特能管理局見過我們的調查員都覺得我們挺般配的。”
莫名被秀了一臉的喻璟：“……”
“那是他們根本不知道你扒去這層衣冠楚楚溫文爾雅的皮後是個什麽樣子好嗎？”喻璟翻了個白眼。
申淮年笑笑，沒反駁。
的確，A9在特能管理局的人緣極好。特能排名高，作為法醫和模擬畫像師專業能力又強，更重要的是永遠情緒穩定，永遠笑意溫和，幾乎沒有人在申淮年身上見過憤怒等有些失控的情緒。
這種人緣好又和S1有所不同，S1雖然始終待人謙和，但就像之前許明評價的，天然清冷疏離的長相本身就給人距離感，又很少在公事之外的事情上和別人有過多交流，所以調查員雖然都對S1有好感，但很少有人能真正稱得上是他的朋友。
而申淮年斯文清秀的長相本身就很容易讓人產生親近感，而且處處體貼，總是能在細節處關照身邊人。
所以在各種案件堆疊的特能管理局，A9可以說得上是清新脫俗的溫柔天使一樣的存在。
但因為種種原因得以真正了解的申淮年的極少數人都知道，這些都是假象。
真實的A9既有他特能名稱一樣【冷若冰霜】的一面，又有危險肆意可以把人性玩弄於股掌之中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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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走一步留一堆冰渣子的披著羊皮的大尾巴狼。”
對於這個形容，就連林禹安也表示過讚同。
但是即便這樣也能喜歡上……
喻璟腹誹了一番“愛情真是個莫名其妙的玩意”後，又翻了個白眼。
她剛想開口再說點什麽，遠處卻傳來了腳步聲。
兩人眸色一凜。
申淮年揮了下手，引著方向，帶著喻璟迅速撤離。
……
首都特能管理局。
“小姑娘沒有受傷，初步檢測也沒有異常情況，更進一步的檢查需要再等等才能出結果。”一行人回來後，喬箏第一時間幫忙安排了檢查，初步檢測結果沒有異常，一方面讓人稍微放了點心，另一方面又讓人疑惑姜奕用了什麽方法幫助艾莉成為新生者。
“會所那邊已經派人過去收場了，除了那個被姜奕他們稱為Slaughter的A級新生者，姜奕他們去八樓的時候應該也遇到了高階新生者，但是我過去的時候人已經撤得差不多了。裏裏外外清一遍應該還是能審出不少東西，但未必能再觸及根本。
但是何笑笑的案子證據是夠了，結案後發個聲明，給小姑娘個交代。”易禦洲開口說道。
“陰山村的相關信息許明檢索出來了，已經發給你們了，實在太晚了，小孩有點熬不住，我看他眼皮一直打架就讓他先去睡了。
你們也早點休息，雖然看起來就是個水很深的大案子，但正因為這樣，也不急於這一時，別案子沒查清人先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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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兩個人對視一眼，淩晨再奔波回易禦洲家裏顯然不太現實，索性挑了個沒人的休息室湊合著睡一會兒。
易禦洲從收納櫃裏拿出兩個折疊行軍床鋪開，又拿出幾個小噴瓶噴了噴。
【便捷衣霧】的詳細點顯然發展得很完善，床上三件套也能被霧化收納。
“再想什麽？”易禦洲鋪好床，轉頭看到柳失站著發呆，伸手輕拍了下他的腦袋。
柳失回神，摸了下頭，嘆了口氣，看向易禦洲：
“我覺得‘交易源’這三個字背後隱藏的信息不會就是陰山村這一個小山村這麽簡單。”
“你懷疑像凱倫斯這樣的會所有很多，所以支撐這些會所的交易源也有很多。”
“可以把懷疑去掉。這麽多年，Devil不可能只靠一個會所牟利，凱倫斯是用何笑笑的命撕開的一道口子，這背後有多少，多久能查清，甚至能不能查清，都是未知的。”
柳失又嘆了口氣。
“別嘆氣，既然已經撕開了一道口子，那就不是毫無頭緒。”易禦洲索性直接伸手把人拉到床上，胡亂用被子裹了下，“先休息，依你現在的身體狀況，熬到現在已經算是超負荷了。”
“但這撕開的口子又是Newborn提供出來的。”柳失把被子按下，有些不依不饒，“你不覺得特能管理局在這個過程中有些太被動了嗎？”
這下輪到易禦洲嘆氣了：
“如果我給出一個管理局有主動作為的保證，我們小柳同志現在可以先好好休息下嗎？”
“所以姜奕的話不是空穴來風，你果然有事瞞著我。”柳失拿起枕頭拍了下易禦洲，“還有，不要用那種奇怪的稱呼叫我。”
“睡吧。”易禦洲順勢搶下枕頭放到床上，用了點力把人按到床上，“狼人自爆換預言家休息一晚上，公平吧？”
“這算哪門子公平？”柳失回嗆了一句，但躺在床上也沒再起身，“最後一個問題。”
“嗯？”
“姜奕說的交易源出事，可以透露下在不在你所謂主動的範疇之內嗎？”
易禦洲氣笑了：“詐話是這麽詐的嗎？”
“這不叫詐話。”柳失看著易禦洲的眼睛，挑了下眉，“這叫大膽嘗試，圖的就是個萬一有意外驚喜。”
“我確實不清楚。”易禦洲頓了下，把被子給柳失蓋好，“如果有相關情況，我第一時間向預言家您遞話，行嗎？”
“反水精神可嘉，希望言行一致。”柳失側了下身子，把頭稍稍埋進被子裏，聲音變得有些悶，“希望今晚是個平安夜。”
“晚安。”
……
首都C大。
女生宿舍。
宋姚在床上，蜷縮著身子盯著手裏的一張紙條發呆。
她從晚上回到宿舍後就保持著這個姿勢，一直到現在。
紙條是那個笑起來很好看的男生塞到自己手裏的。
宋姚記得他的名字，單斯宇，一個她覺得很好聽的名字。
男生撞到自己的時候很有禮貌地道歉，宋姚第一反應是這人笑起來真的太好看了。
第二反應才是感知到手裏被塞了東西。
男生湊到她耳邊快速說了句：“有人跟著你，回宿舍再看。”
那一瞬間她的心跳仿佛停滯了一下。
她膽子小，不像笑笑那麽勇敢，腦袋笨，不像笑笑那麽聰明。
以往的紙條都是笑笑負責接，可以分享的部分拿給自己看，這是第一次由自己接紙條。
但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願意的話，明早五點，琴房見。”
紙條上是打印好的字，不長。
但宋姚讀了一遍又一遍，仿佛需要花費很大很大的力氣，才能讀懂這兩行字的含義。
當陰山村的混亂歸於寂靜，當特能管理局的燈悉數暗下，當執行跟隨任務的調查員換完了崗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在這個被期許的平安夜，一方小小的宿舍裏，一個不那麽勇敢不那麽聰明的小女孩，攥著那張小小的紙條，硬生生盯到四點四十五。
然後她用力把紙條揉成一團，下床後掏出打火機點著。
一瞬耀眼且灼熱的明亮後，歸於又將冷卻的死寂的灰燼。
宋姚盯著灰燼看了會兒，顫抖著深呼吸幾次，下定決心一般，披上衣服穿好鞋子拿好手機走出寢室。
這個時間的校園裏很安靜，天還未亮，一片黑暗和寂靜。
而在這種本應令膽小的人心生恐懼的氛圍裏，宋姚心裏冒出來的想法居然是：
原來這個時間的校園是這個樣子的啊。
笑笑一個人倒在地上的時候不覺得冷嗎？
那個男生去看笑笑的時候不覺得害怕嗎？
他們都好勇敢啊。
就像紙團點燃時耀眼而灼熱的光一樣，雖然會歸於灰燼，但起碼那樣真實地發光發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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